什么是文艺复兴

  • 作者:深度笔记
  • 来源/出处:深度笔记
  • 发布时间:2025-07-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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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深刻的思想重塑。」

文艺复兴,通常给人的印象是欧洲文化巅峰的绽放,是达·芬奇的《蒙娜丽莎》,是米开朗基罗的《创世纪》,是但丁的《神曲》。

似乎只关乎艺术。

但如果仅把它理解成“绘画雕塑文学的开花结果”,那等于忽略了它最重要也最动人的部分:一场深刻的思想重塑。

文艺复兴不是一阵风,而是一种从根部向上生长的文明复苏。

在这场长达数百年的历史进化中,欧洲人不只是重新拾起古希腊、罗马的哲思与美学,他们还从中提炼出一种新的人文世界观,重塑了整个社会对人、权威、自然与真理的理解。

而这,才是它真正的意义所在。

它从哪里来

文艺复兴不是从“画”开始的,而是从“危机”中开始的。

14世纪,欧洲并不好过。黑死病肆虐,一场瘟疫夺去了三分之一人口;教会威信动摇,瘟疫、无常让人开始怀疑“神的解释”;封建制度在城市化浪潮中逐渐松动,商人阶层崛起,尤其在意大利,涌现出一个又一个不再完全依赖土地的城市共和国。

这些因素叠加,世界观的根基开始松动,一个问题逐渐浮现:除了“神的安排”,还有没有其他的可能性?

此时的欧洲知识分子,把目光投向了过去。不是近过去,而是遥远过去,古希腊和罗马。他们发现,那是一种更重视人自身理性、智慧与思辨的文明。他们从拉丁文和希腊文的手稿残页中,逐块拼出人类曾经创造的精神高地。他们要的是复兴,不是简单复刻,而是借旧力以图新生。

被称作“文艺复兴之父”的彼特拉克就曾说,他热爱古人笔下的世界甚于自己所处的时代。他不是孤例。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回到文本、哲学、语言、建筑、美术中去寻找新坐标。不是逃避现实,而是试图在现实的裂缝中,找出一道重建意义的新光。

因此,文艺复兴的“复兴”之意,根本上是对人的信仰重建。在这一点上,它注定是一场极深层的历史转型,而不只是一次文化潮流。

哲学换心术

对人重新定义,是文艺复兴的核心议题。

在中世纪的基督教世界观中,人的价值建立在神赋予的位置上。人是卑下的,需要被救赎的。《葛底斯堡备忘录》可能早得多,但意思是类似的:你什么都不是,只有在神眼中才有意义。

但文艺复兴者不这么认为。

重新拾起的古典文本中,如苏格拉底、柏拉图、亚里士多德等人的思想,在提醒人们:人并不只是需要救赎的生物,人也是有理性、有判断、有实践能力的主体。

这种思想转变,最直接的体现就是“人文主义”。这是文艺复兴最重要也最核心的哲学基调。注意,“人文”并不反宗教,但它取消了神在所有判断面前的绝对垄断权。

简单说,它承认神的存在,但也认为人有自己的价值和探索权利。

举个例子,但丁的《神曲》,表面上是一部讲天堂炼狱的神学史诗,但实际上却处处体现“人”的见解、道德判断与理性凝视。维吉尔不只是带他走路的导游,更是人类理性与道德律的象征。

伊拉斯谟的《愚人颂》以一种几近讽刺的方式嘲弄教会权威,却并不全盘否认信仰,其实是在为信仰厘清更“人性化”的边界。

所以,文艺复兴不是“去神化”,而是“人本化”。

它向世界提出这样一个设问:如果人就是宇宙之中最值得被理解与关怀的存在,是不是所有制度、文化、艺术也应该从“人”出发去思考?

而一旦这个问题成立,一切都变了。

教育,不再只是为神职做准备,而是培养理性与思想的“自由学习”;艺术,不再只讲教义故事,而是借画笔刻画人本身的复杂情感与身体美学;科学,不再等神来指点,而是观察、推理与经验的试验场。

这种“大写之人”的观念,是西方近现代文明的地基。没有这一块地基,民主、资本主义、现代科学都无从发展。

说得极端点,iPhone的间接源头说不定就是彼特拉克在翻老拉丁文时那句“我爱古人胜过今人”。

艺术热潮背后

文艺复兴最广为人知的部分,是艺术。

达·芬奇的《最后的晚餐》,拉斐尔的《雅典学院》,波提切利的《维纳斯的诞生》,每一幅都广为流传,也容易令人惊艳。但这些作品,并不是凭空爆发,也不是“美术技巧有了进步”这么简单。

艺术革命的背后,是三大核心变量:资金、思想与科技。

首先是资金。

文艺复兴时期的艺术家,很少是闭门造车的孤胆英雄。他们大多有“金主爸爸”。像美第奇家族这样的银行寡头、教皇、城市共和政府,他们竞相资助艺术家,一方面是显示自己的文化品位,另一方面也是对外传递权力正当性的手段。借助艺术重塑城市形象,等于是另一种话术抢地盘。

其次是思想。

艺术家之所以画人体美,不只是因为“裸体好看”,而是因为人文主义带来的观念变革:人的身体值得被凝视、被记录、被理解。达·芬奇不仅画人,还解剖人,只为弄清“人的构造”是否有某种优雅与秩序。你甚至可以说,这是一种科学性的审美革命。

拉斐尔的《雅典学院》,画的是古希腊哲人,可画里千年哲学不是附在神身上,而是具体化为一个个“命题性人格”。柏拉图指天而亚里士多德指地,寓意着理念主义与实证主义的分野。画作不只是美术,而是视觉版的哲学辩论。

第三是科技。

有一个词叫“透视法”(linear perspective)。它原本源自数学与建筑学,但被布鲁内莱斯基等人推进后成为绘画中的空间革命。画布,从此不再是平面的说教图,而是三维世界的视觉延展。从乔托到马萨乔再到达·芬奇,画家们在构图与空间表达上的自由度大大增加,画面真实感爆表。

要看到的是,这些艺术变革并不独立于时代之外。它们并非追求“更好看”,而是体现出人的认知方式、世界理解与情感书写方式发生了根底性的变化。

绘画,其实是一种“新世界图解”的方式。

科学与理性嶙峋而生

一提科学革命,许多人想到的是伽利略、牛顿,但其实他们离文艺复兴不远,甚至可说是在它土地上长出的果实。

文艺复兴,是理性的破冰船。

先来看一个细节:哥白尼的《天体运行论》,虽然出版于1543年(文艺复兴后期),却完整提出了“地球并非宇宙中心”的‘日心说’模型。这个观点对中世纪的地心说是直接挑衅,但其思想源头也来自古希腊。区别是,文艺复兴的人,开始大胆质疑现成的真理,并逐步建立出实验与推理的知识基础。

科学的起点,不是背诵正确答案,而是敢于发出怀疑,敢追问“如果不是这样会怎样”。

文艺复兴提供的,正是这一系列“思想通气”。艺术家开始研究解剖和透视;建筑师研究结构张力;工程师如达·芬奇画出飞行器草图、用逆向分析理解自然机械律。

伽利略则更进一步,把数学当作描述自然的语言。他的项目不是“看星星”那么浪漫,而是建立起一种可被验证与推演的知识体系,这就是近现代意义上的“科学精神”。

值得注意的一点是,这套理性秩序最初并不依赖于国家强力投入。它兴起于个体自由思考、跨地域的手稿交流和一些富有城市的资金支持。科学成为城市文化的一部分,是因为当时的社会氛围支持一个关键信仰:世界是可以被理解的,人是可以靠智慧靠实验了解世界的。

而这一信仰,恰恰是在中世纪“神秘即真理”的信条反面。

换句话说,理性被唤醒,是人文主义对知识认知权的主张延伸。科学,不是喊口号的真理,而是持续推翻、持续求证的过程。

文艺复兴提供的是土壤,不是模型。

它如何终结与遗产

没有哪一段黄金时代可以永恒。文艺复兴也不例外。

16世纪后期,宗教改革引发激烈分裂,欧洲进入长期宗教战争;意大利城市优势逐渐被北欧取代;西班牙、葡萄牙的殖民计划绘制出新的经济重心;而美第奇家族衰退、教廷财政危机,也渐渐蚕食了支撑这场文化大潮的财政基础。

到17世纪,巴洛克艺术登台,取而代之的是更多宗教激情,而非冷静理性与人文独立。文艺复兴的铿锵余音,还在,但主曲已经转换。

但它留下的,却是现代世界的文化财富:

● 个人主义:从此,人不是被历史或某个神安排的人,而是有自我成就可能性的个体;

● 自由探索:无论是艺术、科学还是思想,正统之外有路线,传统之外有真理;

● 世俗理性:世界的运行不是靠神秘力量,而是秩序与逻辑可以解析的对象;

● 文明自意识:西方开始形成对自身历史的系统化继承意识,不再完全依赖宗教传续。

文艺复兴是一场意识层级的地震,它让人重新相信人。这场信念重建的余波,至今还在震荡。

复兴之难

可以说文艺复兴是一次“非制度性”的文明跃迁。

它没有主导方,没有五年规划,也没有统一标语。它更像是在漫长崩解中的自主重建,是各个社会模块互相裂变所生出的新系统。

正因此,它的启示在于:真正深刻的改变,往往不是喊出来的,而是生活条件和思想机制共同演化的结果。

从底层恢复信念,比从头建设制度,更难,亦更值得。

改变和复兴,始于解放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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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 人格与社会课题组黄传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