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罗巴一千年：打破边界的历史》是英国历史学家伊恩・莫蒂默 (Ian Mortimer, 1967—) 的重要著作，首次出版于 2014 年，中文版于 2019 年 7 月由上海人民出版社・世纪文景发行。

莫蒂默是英国埃克塞特大学文学博士、伦敦大学学院档案学硕士，1998 年入选英国皇家历史学会会员，2004 年凭借论文《医生的胜利》获皇家历史学会亚历山大奖。

全书以时间线索为主轴，以 "变化" 为主题，按照世纪划分，共分为十章，每章探讨一个世纪，分别梳理分析了欧洲在社会基本面貌、政治、经济、科技、教育等领域所发生的最重大、最关键的 "变化"。

书中提出的核心问题是："在过去的十个世纪中，哪个世纪经历了最大的变化？" 这个问题贯穿全书，直到第十一章 "结论" 部分才给出答案。通过对这个问题的探讨，作者试图揭示欧洲历史发展的内在逻辑和动力机制，以及这些变化如何塑造了我们今天所熟悉的现代世界。

11 世纪（1001-1100）：西方教会的发展与和平时代

11 世纪的欧洲见证了西方教会的蓬勃发展与权力扩张。基督教教会通过一系列改革，逐渐成为欧洲社会的主导力量，对政治、经济、文化等各个领域产生深远影响。

在这一世纪，教会成功推动了 "上帝的和平" 运动，通过宗教权威限制封建领主之间的私人战争，为欧洲带来了相对稳定的社会环境。 

这一世纪的另一个重要变化是奴隶制的逐步中止。虽然奴隶制在欧洲并未完全消失，但其规模和合法性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随着基督教伦理观念的传播和社会经济结构的变化，奴隶制度逐渐被农奴制度所取代，这一转变为后来欧洲社会的发展奠定了重要基础。 

在技术和建筑领域，11 世纪的欧洲见证了结构工程的重大进步。随着罗马式建筑风格的兴起，欧洲各地开始建造更加坚固、宏伟的城堡和教堂。这些建筑不仅是宗教和军事防御的象征，也体现了当时欧洲社会在工程技术方面的进步。

莫蒂默指出，城堡作为封建制度的物化形式，能够为居民提供庇护，抵挡外敌入侵，为欧洲的安全做出了贡献，也进一步稳固了基督教世界即将迎来的和平。

12 世纪（1101-1200）：人口增长与知识复兴

12 世纪的欧洲经历了显著的人口增长，这在很大程度上得益于 "中世纪温暖期" 带来的农业丰收。随着气候条件的改善和农业技术的进步，欧洲的粮食产量大幅提高，为人口增长提供了物质基础。这一时期，欧洲人口从约 3850 万增长到约 4750 万，增长率接近 24%。 

与人口增长相伴的是修道院网络的迅速扩张。在这一世纪，西多会等修会的兴起推动了修道院在欧洲各地的建立。这些修道院不仅是宗教活动的中心，也是农业生产、文化传承和教育传播的重要场所。修道院网络的扩张促进了知识的保存和传播，为后来的知识复兴奠定了基础。 

12 世纪最引人注目的变化是欧洲的知识复兴。这一时期，欧洲学者重新发现了古希腊和古罗马的文化遗产，亚里士多德等古代哲学家的著作被重新引入欧洲学术界。在这一背景下，经院哲学兴起，以彼得・阿伯拉尔为代表的学者开始将理性与信仰相结合，推动了欧洲思想的发展。莫蒂默在书中特别指出，阿伯拉尔是 12 世纪决定性的变革推动者，他的思想为后来的文艺复兴和宗教改革奠定了基础。 

此外，12 世纪的欧洲在医药和法律规则方面也取得了重要进展。医学院的建立和医学知识的系统化促进了医疗水平的提高；而罗马法的复兴和教会法的完善则为欧洲法律体系的发展奠定了基础。 

13 世纪（1201-1300）：贸易扩张与制度创新 

13 世纪的欧洲见证了贸易的蓬勃发展和城市的兴起。随着农业生产力的提高，越来越多的人口从农村流向城市，欧洲各地出现了大量新兴城市。在英格兰，市场数量从原有的 300 个增加到 1400 个，欧洲其他地区也经历了类似的城市化进程。 

贸易的繁荣催生了金融创新。在欧洲北部形成了强大的羊毛贸易网络，而在南方，意大利北部的热那亚、威尼斯和佛罗伦萨等城市则成为丝绸和香料贸易的中心。为了应对大宗贸易带来的货币流通问题，商人们开始使用汇票和信用制度，现代银行业的雏形由此诞生。莫蒂默在书中生动地描述了这一过程："代理人们拟定和传递汇票，开始向可靠的商人提供信贷服务，他们坐在被称为 'banche' 的长凳子上，'bank'（银行）这个词由此而生。" 

与贸易发展相伴随的是教育和问责制的进步。大学的建立为知识传播和人才培养提供了新的平台；而城市自治制度的发展则促进了政治问责机制的形成。此外，托钵修会的兴起也为社会服务和道德教育提供了新的模式。 13 世纪的欧洲还见证了旅行和交流的增加。朝圣活动的兴盛、十字军东征的进行以及商业往来的频繁，共同促进了欧洲内部以及欧洲与外部世界的交流与融合。 

14 世纪（1301-1400）：黑死病与社会变革 

14 世纪的欧洲遭遇了毁灭性的黑死病。这场瘟疫于 1347 年从亚洲传入欧洲，在短短几年内夺走了欧洲约三分之一到一半的人口。莫蒂默在书中详细描述了黑死病的恐怖景象："黑死病使英国的年死亡率达到 77%，相当于 ' 二战 ' 时 452 颗原子弹的杀伤力。" 这场灾难不仅造成了巨大的人口损失，也对欧洲社会结构产生了深远影响。 

面对劳动力的极度短缺，封建制度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农奴们开始要求更高的工资和更多的自由，而土地所有者则试图通过法律手段维持原有的社会秩序。这一矛盾最终导致了 14 世纪后期欧洲各地的农民起义，如英国的瓦特・泰勒起义。

莫蒂默指出，黑死病 "打开了一个充满机遇的世界：劳动力短缺撼动了等级制严格的中世纪社会结构，每个人在世间的位置不再由上帝命定了。" 

除了黑死病，14 世纪的欧洲还见证了射击战的兴起和民族主义的萌芽。长弓和火药武器的出现改变了战争的形态，使得平民士兵的作用日益重要。同时，随着各王国语言和文化的发展，以英格兰国王爱德华三世为代表的统治者开始推动本国语言和文化的发展，民族意识逐渐觉醒。 

在文化领域，方言的兴起是 14 世纪的重要特征。随着但丁、乔叟等作家开始使用本地方言而非拉丁语进行创作，欧洲各地的民族语言得到了发展和推广。这一趋势不仅促进了文化的普及，也为后来的民族国家形成奠定了文化基础。

15 世纪（1401-1500）：大发现时代与个人主义兴起 

15 世纪的欧洲开启了大发现时代。随着航海技术的进步和葡萄牙、西班牙等国的推动，欧洲人开始探索未知的世界。1492 年，哥伦布发现了美洲大陆，开启了欧洲殖民扩张的新时代。随后，达伽马开辟了通往印度的新航线，麦哲伦完成了环球航行，欧洲人的视野由此扩展到全球。 

与地理大发现相伴的是时间计量的精确化。机械钟的发明和普及使得时间的精确测量成为可能，这不仅改变了人们的日常生活，也促进了社会的组织化和效率提升。 

15 世纪最深刻的变化是个人主义的兴起和现实主义的发展。玻璃镜的发明使人们能够更清晰地看到自己，定制肖像画的数量大大增加，这促使人们开始把自己当作独立的存在来思考。同时，文艺复兴运动的兴起推动了现实主义和自然主义的艺术风格，艺术家们开始更加注重对人体和自然的真实描绘。

莫蒂默在书中指出，这种个人主义的兴起是现代欧洲文化的重要特征，它标志着欧洲人开始从集体主义向个人主义的转变。 

此外，15 世纪的欧洲还见证了文艺复兴自然主义的兴起。以列奥纳多・达・芬奇为代表的艺术家和科学家开始用科学的方法观察和描绘自然，这不仅推动了艺术的发展，也为后来的科学革命奠定了基础。

16 世纪（1501-1600）：印刷革命与宗教改革 

16 世纪的欧洲经历了深刻的变革，其中最具影响力的是印刷书籍的普及和识字率的提高。

1440 年左右，约翰内斯・谷登堡发明了活字印刷术，到 16 世纪，这一技术已在欧洲广泛传播。印刷术的普及使得书籍的生产和传播变得更加容易和廉价，大大促进了知识的传播和识字率的提高。莫蒂默在书中指出，印刷术的发明是 "改变了全世界所有事物的面貌和状态" 的三大发明之一（另外两项是火药和指南针）。 

与印刷术普及相伴的是宗教改革运动的兴起。1517 年，马丁・路德发表《九十五条论纲》，引发了基督教世界的分裂。宗教改革不仅改变了欧洲的宗教格局，也对政治、经济和文化产生了深远影响。新教的兴起促进了个人与上帝直接沟通的理念，进一步推动了个人主义的发展；同时，新教伦理也为后来的资本主义发展提供了精神动力。 

16 世纪的欧洲还见证了火器的广泛应用和民间暴力的减少。随着火药武器的发展，战争的形态发生了根本性变化，骑士阶层的优势地位逐渐被削弱。同时，随着中央集权国家的兴起和法律制度的完善，欧洲的民间暴力事件明显减少，社会秩序得到了改善。 

此外，16 世纪也是欧洲帝国建立的开始。随着地理大发现的深入，葡萄牙、西班牙、荷兰等国开始在全球建立殖民地和贸易网络，欧洲的影响力由此扩展到世界各地。莫蒂默在书中指出，这一时期欧洲开始向世界扩张，奠定了后来欧洲全球霸权的基础。

17 世纪（1601-1700）：科学革命与社会契约 

17 世纪的欧洲经历了科学革命和医学革命的洗礼。以伽利略、牛顿为代表的科学家通过实验和数学方法，建立了现代科学的基础。伽利略的天文发现挑战了传统的地心说，牛顿的万有引力定律则统一了天地间的物理规律，这些发现不仅改变了人们对宇宙的认识，也为后来的工业革命奠定了科学基础。 

在医学领域，威廉・哈维发现了血液循环，标志着现代医学的开端。医学革命不仅提高了人们的健康水平，也改变了人们对人体和疾病的认识。 

17 世纪的欧洲还见证了世界殖民的进一步发展。荷兰、英国等新兴海上强国取代了葡萄牙和西班牙的地位，建立了更加庞大的殖民帝国。这些殖民帝国不仅为欧洲带来了巨大的财富，也促进了全球贸易网络的形成。 

与殖民扩张相伴的是社会契约理论的兴起。以托马斯・霍布斯和约翰・洛克为代表的政治哲学家提出了社会契约理论，强调国家的权力来源于人民的同意。这一理论为后来的民主政治奠定了思想基础，也反映了欧洲社会从封建社会向现代社会的转变。 

此外，17 世纪的欧洲还出现了中产阶级的崛起。随着贸易和手工业的发展，商人、工匠等中产阶级的经济实力和社会地位不断提高。这一阶层的兴起为后来的启蒙运动和政治革命提供了社会基础。 

18 世纪（1701-1800）：启蒙运动与工业革命 

18 世纪的欧洲经历了启蒙运动和工业革命的双重变革。启蒙运动以理性、自由和平等为核心价值，挑战了传统的宗教和政治权威。伏尔泰、卢梭等思想家倡导理性思考和科学方法，推动了思想的解放和社会的进步。莫蒂默在书中指出，18 世纪是 "启蒙" 的世纪，人与环境、人与神的关系彻底改变了，这是政治、经济、科学实验得以启蒙的世纪，这是一个文雅和谐而有序的时代。 

与启蒙运动相伴的是交通和通讯的革命。运河的开凿、道路的改善以及邮政系统的建立大大提高了人员和信息的流通速度，促进了经济的发展和思想的传播。 农业革命是 18 世纪欧洲的另一重要变化。新的耕作方法、作物轮作制度和农业机械的应用大大提高了农业产量，为人口增长和城市化提供了物质基础。 

在经济理论方面，亚当・斯密的《国富论》于 1776 年出版，标志着现代经济学的诞生。斯密提出的自由贸易和市场经济理论对后来的经济政策产生了深远影响。 

18 世纪最具革命性的变化是工业革命的兴起。1765 年，詹姆斯・瓦特改良了蒸汽机，为工业生产提供了新的动力来源。随后，纺织业、冶金业、交通运输业等领域都发生了革命性的变化。工业革命不仅极大地提高了生产力，也彻底改变了欧洲的社会结构和生活方式。 

同时，18 世纪还见证了政治革命的兴起。1776 年美国独立战争和 1789 年法国大革命标志着现代民主政治的开端。这些革命不仅推翻了旧的政治秩序，也确立了人民主权和民主制度的原则，对后来的世界历史产生了深远影响。

19 世纪（1801-1900）：城市化与社会改革 

19 世纪的欧洲经历了前所未有的人口增长和城市化。随着工业革命的深入和医疗条件的改善，欧洲人口从约 1.8 亿增长到约 4.01 亿，增长率超过 120%。与此同时，城市化进程加速，大量人口从农村涌入城市，到 1900 年，欧洲已有约 40% 的人口生活在城市中。 

与城市化相伴的是交通和通讯的巨大进步。铁路的修建、汽船的发明和电报的应用彻底改变了人们的出行和沟通方式。1830 年，巴黎、柏林、纽约、伦敦和曼彻斯特都有了第一条公交线路；到 19 世纪末，汽车和飞机的发明又为交通运输带来了新的革命。 

公共健康和卫生条件的改善也是 19 世纪的重要特征。随着细菌理论的发现和公共卫生意识的提高，欧洲各国开始建立现代卫生系统，改善城市的供水和排水设施，控制传染病的传播。这些措施大大提高了人们的健康水平，延长了预期寿命。 

摄影术的发明是 19 世纪的另一重要成就。1839 年，路易・达盖尔发明了银版摄影法，开创了视觉记录的新时代。摄影术不仅改变了人们的视觉体验，也为后来的电影和电视技术奠定了基础。 

19 世纪还见证了广泛的社会改革。随着工业化的深入，工人阶级的生活状况引起了社会的关注。在这一背景下，一系列社会改革法案得以通过，包括工厂法、工会法、教育法等，这些法案在一定程度上改善了工人阶级的生活条件，扩大了政治参与。 

值得注意的是，莫蒂默在书中特别指出，19 世纪在人口统计学上经历了比其他任何世纪都更为剧烈的变化。这一时期，欧洲人口的快速增长和城市化进程的加速，为 20 世纪的社会变革奠定了基础。 

20 世纪（1901-2000）：科技革命与全球冲突 

20 世纪的欧洲经历了前所未有的变革，其中最显著的是交通技术的飞速发展。汽车、飞机、火车和轮船的改进和普及使得人们的出行变得更加便捷和快速。1903 年，莱特兄弟发明了飞机；1969 年，人类首次登上月球；到 20 世纪末，超音速飞机和航天飞机的出现进一步拓展了人类的活动范围。 

然而，20 世纪也是战争频发的世纪。第一次世界大战和第二次世界大战给欧洲带来了巨大的破坏和人员伤亡。莫蒂默在书中指出，人们非常担心的是："幸运时，一些城市突然汽化消失；不幸时，核战爆发，人们要么死于饥荒，要么死于核辐射。" 这两次世界大战不仅改变了欧洲的政治格局，也对全球政治和经济产生了深远影响。 

与战争相伴的是预期寿命的显著提高。随着医疗技术的进步和公共卫生条件的改善，欧洲人的预期寿命从 1900 年的约 45 岁提高到 2000 年的约 78 岁，增长了近 73%。这一进步极大地改变了人们的生活方式和社会结构。 

媒体的发展是 20 世纪的另一重要特征。从报纸、广播、电视到互联网，媒体技术的进步极大地改变了人们获取信息和交流的方式。特别是互联网的出现，使得信息的传播和获取变得前所未有的便捷和快速，彻底改变了人们的生活和工作方式。 

电子和电气设备的发明和普及也是 20 世纪的重要成就。从电灯、电话、收音机到电视机、计算机、手机，这些发明极大地提高了人们的生活质量和工作效率。莫蒂默在书中列举了 20 世纪的众多发明，如烤面包机、电风扇、缝纫机、电热水壶、罐头食品、电影等，指出这些发明彻底改变了人们的日常生活。 

在 20 世纪末，人们开始思考未来的发展方向。莫蒂默在书中指出，20 世纪末的人们面临着一系列新的挑战，包括资源短缺、环境污染和气候变化等问题。这些问题的解决需要人类突破思维的边界，改变传统的发展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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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 人格与社会课题组黄传斌